果實

大哥家附近的六層小樓上有人養了鴿子。鴿舍搭在頂樓的露臺，每天都有悠揚的鴿哨和振翅飛翔的聲音回蕩在蔚藍無雲的晴空。

陸杳喜歡坐在院子裏看這些鴿子，雪白的身影一圈一圈地盤旋。它們不會迷路，它們只會回家。

大哥的孫子放暑假了，陸杳便收拾行李準備回去。

大哥留她，“怎麽，少你吃的，少你住的了？”

“我嫌你孫子吵。”她撇嘴。

“我孫子哪裏吵了！”大哥拐杖杵地，很明顯聽不得別人說他孫子半點不好。

沒管大哥，她瀟灑離去。

從城裏回鎮上得坐車。原來金貴的不行的汽車，現在滿大街都是了。一路搖晃回家，滿身是汗。

夜晚洗了澡，給桑樹澆水，驚喜地發現它長高不少，葉片寬大，在昏黃的燈下散發勃勃生機。

過了幾天，葉片下有果實的痕跡。

她正俯身研究，一輛汽車停在了家門口。

“姑，你可得幫我！”她侄子滿頭大汗地下車來。

她隔著車窗看見了小家夥黑溜溜的眼睛，心道不好，連忙回屋。

可小孩比她靈活利索得多，下車拿行李行雲流水，進家門比她還輕車熟路。

她止步，質問侄子，“你把他送我這兒來幹嘛！”

“他暑期實踐要體驗鄉村生活，您說還有比您這兒更好的去處嗎？”侄子和她大哥一樣，身形瘦高，架著副眼鏡，一看就是搞學問的。

她無言，心裏把布置這項作業的老師詆毀了幾百遍。以前人們千方百計進城，現在玩著花樣回鄉，美名其曰體驗生活，搞得像苦了幾天就能憶苦思甜似的。

總之，推脫不過，大哥家的小孫子就在她這兒住下了。

她倒是無所謂，反正她大哥舍得。

她的飯菜做的不好，自己吃也就罷了，小孩竟也不挑。那便隨他。

她觀察過，這小孩像她大哥，比她侄子還像些，沈靜時候的模樣，簡直同她大哥一模一樣。有時候，她也覺得這個孩子有幾分像自己，瘋玩起來的時候，上高下低，追得鄰居家的雞四處逃竄。

有一天，她在屋裏午休，屋外的太陽火-辣辣地照著，小孩兒在院子裏瘋跑。忽然一聲驚叫，她擔心出事，趕忙去查看。只見小孩蹲在地上，正舉起一顆果子像她炫耀，“姑奶你看我發現了什麽！”

淚水驀然湧出。只為那一顆小小的深紫的果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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